青蝶
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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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雷雨
青蝶
军阀世家小姐丁辉人×青楼头牌安惠真
架空wheesa
狗血喷头,自行避雷
——哟,我的丁大小姐,您又来这逼仄小地方作甚呢?别是又背着丁老爷出来耍腾的吧?
安惠真坐在铜镜前梳妆,不及回头就操着阴阳调子挖苦丁盛景的妹妹。
丁辉人听着心烦,迈步上前,一个利落的甩手收起扇子,从身后抵住安惠真的下颚往上轻抬。
镜前的女子没有停下搽粉的手,眼神先是向下,缓缓移上,手上的刷子又不急着拍上脸庞,粉也就扑簌簌地往下掉,她的眼睛从镜子里盯着那张娇贵又傲慢的可爱小脸,小脸的主人也挑起眉头透过圆眼镜在镜子里盯着她。
丁大小姐,为什么穿着男装长衫呢,还带个大皮帽小墨镜,那么好的身材藏起来可不得了。
丁辉人盯着她,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只有安惠真才知道她头发下肯定藏掖着一双通红的小耳朵。
经对方的小心携手,安惠真轻轻站起,一不小心没有骨头般的婀娜在动作里洒了一地,丁辉人使劲咬紧了嘴唇。
这是青楼,这哪是什么琴棋书画诗酒风月的地方,安惠真知道,丁辉人也知道。
所以你来寻我睡觉我多有理解,你也要多理解你哥也要来与我睡觉。
安惠真总是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对丁辉人说起这种貌似挑逗的话,享受对方略微过分用力的啮咬,略有青色的眼眸迸发出的占有欲和不快,还有少许蔑视。
安惠真懂,安惠真都懂。
一个青楼女子对一个来客的了解可不拘谨于她自己那些少有的神色,还有那些易碎的呼唤,这么多年在这里求生,她总是有些自己的方法。
虽然这个人的一双漂亮三角梅般的眼瞳会随年龄增大从黑色变成青色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确是古怪,在十几岁这位大小姐的眼睛就略显出青色了,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眼里流露出的光线总是让人不免瑟缩,又是丁大人的千金,城内城外谁——就连丁盛景——都得去让她三分。
眼里的青彩可以说是不辜负她名字的寓意。
就是此人性格古怪,从不直视别人。也无甚好神情,自小身体娇弱,却因为是军阀出身,舞得一手好刀剑。自十五岁起就与丁盛景一起为其父做左右手,手段阴狠毒辣,反而比丁盛景的张扬跋扈更有威慑力。
如此种种,这丁家两位得势之人迷上同一位青楼女子的消息自然是传遍了全城,望春楼的头牌安惠真也因此身价大涨,不少丁家仇人盯上她,希望收她为己做事,除掉这二人其中一个。
青楼哪有什么想法,都是贪生怕死的主,丁家那少爷原是生性大咧,只有丁辉人前后都注意着她的安危,几次唤人前去解围。
安惠真不是不感激,但她着实有些摸不清这个大小姐的性格,只好努力抱住这棵保命树。
要说传奇一样的二人相遇,实则还是因为两年前丁家吩咐丁辉人去追拿的叛徒慌不择路钻进人多如潮的青楼,放了两枪以后局面大乱。
丁辉人追上顶楼,顶楼有两间房,丁辉人打开第一扇门就看见安惠真衣服被扯得稀碎,对方手上还拿着不知道哪儿拿出来的烙铁,丁辉人在心里大骂一声变态。
在第二扇门三两下解决了差点就跑了的叛徒,丁辉人叫上人,第二次踹开了第一个房间的门,这时安惠真已经跑的没有力气,跌倒在地,烙铁要看就要拨上她的脖子,丁辉人对着那个男人的手放了一枪,然后叫人抓着他从顶楼一把扔下去。
丁辉人就站在门口不紧不慢套上了大衣,擦掉手上的血的同时招招手让人甩了一套衣服给她。然后转身走去找青楼老板结算损失,顺便叮嘱妈妈下次别让这种有怪癖的客人进来,不然女人的脸可保不住。
说着瞥了安惠真一眼,问,她叫什么名字?
妈妈忙不迭答叫做青蝶,是我们这儿的头牌,丁辉人一脸不适,重新开口说我问本名。妈妈眼看着就要吓跪下了,煞白个脸支支吾吾,得亏青蝶亲自披上衣服出来回她,小人唤做安惠真。
丁辉人点点头,迈步离开了。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这女人不就是那个刻薄的老哥中意的青楼女子吗。她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把胸前沾血的领花用力甩出车窗外,手下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路提心吊胆。
后来她就有意无意常去青楼,惹得一身红印回家,被老哥狠狠瞪着,巴不得把她剥皮剜心。
近来几次忙里偷闲的彻夜不归,她和安惠真走得越来越近。这个讨人厌的妹妹总是念着她的名字,而自己去青楼时这个女人却兴致缺缺,丁盛景好几次都差点把青楼砸了,可惜安惠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也完全不怕。
——丁大人,我呢,贱命一条,您要就拿去。我只是一介青楼女子,您又不可能娶我,丁小姐也绝对不会因为我与您大动干戈的,您说对吗?
丁父看着气得像斗鸡一样撞开门回来的儿子摇摇头,也只能搁置不管。
丁家两个孩子的冲突由来已久。丁辉人原是私生子,在家里各处受尽委屈,奈何能力又处处略胜废柴儿子一筹,丁家夫人和丁盛景看她不顺眼也是正常。
至于丁辉人,自从九岁生母因病去世,她也就放开了手脚,最终谁也没有扳倒谁,只是谁也看不过谁。
一日,丁辉人刚从丁父手上要得了一支队伍,这样总和一个丁辉人手下可用的人就此丁盛景多了整整一千人。
丁辉人第一件事是买了门口顶好喝的酸梅汤去见安惠真,大方塞了些银子给妈妈和老板,叫安惠真穿上自己准备好的衣裳陪她出去逛会看戏。
丁辉人在车上端详安惠真许久,安惠真知道她心情大好,于是不禁问她,大人在瞧什么?
那是安惠真第一次见丁辉人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左右两边的酒窝足以让所有人印象深刻,在这一瞬间可爱得像一只刚出炉的小青团。
青团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布包着的东西,安惠真一眼就看清了是个面具,她没有说破,等丁辉人自己打开,像小孩子一样把小狮子面具吻合上她的五官,小心在簪下扣好。
她这才睁开眼,看着对面的人说这才对,这样才没有人觊觎我的青蝶。
说实话正值热天儿呢,戴着面具肯定会闷的,所以手被小心牵起握住的时候,安惠真安慰自己面上这些热气儿都是正常的。
丁辉人少有没穿军大衣,像极一个寻常小姐,趁着仲夏夜出逃,与她的爱人携着手坐在小板凳上,靠在一起的头上蒸蒸的热气,看着台上人浓情蜜意,又惨惨戚戚唱起:
“花间蝴蝶成双对,千年万代不分开。”
这位小姐正在暗自懊恼怎么没有早些打听今晚唱的可是梁祝,怎么这样好的日子来听这个,就应该听些好结局的戏噻。可身旁的人就着月光笑颜绽放,说,大人,我当能唱得比台上人更合您心意。
小姐疑惑,你还会唱戏?安惠真坦言是风尘中人,若没点看家本领,如何生存?丁辉人点点头。
但是好日子当然有好日子的映照,例如今天巧,就是正月十六,月光亮莹莹。
后面站着一众人警戒,丁辉人小心摘下安惠真的面具,轻柔又焦急地吻上对方,在喘息未定的寂静里说,今夜月色真美,安惠真的额头抵住她的,小声接话:风也温柔。
轻巧的说笑声散尽温柔的风里。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安惠真都没有再见丁辉人。
丁盛景出了一点小奸计牵连住了丁辉人,等她处理好再去见父亲时,她被通知她需要嫁人了。
军阀家族里总是要通婚的,不巧丁盛景的未婚妻辛茹就多有看不惯丁辉人的阴狠性子,而且辛茹似乎很喜欢这个未婚夫,丁盛景趁此联合辛家一同说服丁父将丁辉人嫁出去,嫁给文家的长子。
丁父本想留丁辉人在身边做事做到三十岁再考虑下嫁,但文家最近的势力范围逐渐扩大,虽然两家素来交好,但若是再不出手,文家怕是要威胁丁家。
丁盛景就吃准了他爸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一举成功。当然代价是他也要即刻就娶辛茹,不过他不在意,将来总是要娶的,不差这一两天,联姻而已。
变故来得突然,丁辉人就是再冷静也免不了乱了阵脚。丁父关了她的禁闭,命她抄敢于奉献的家训三百遍,想通了同意了再来谈自由。
——你一日想不通,你便一日见不到你的青蝶,也护不住她,你好好想吧。
丁父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此时丁辉人并不知道自己要嫁谁,毕竟丁家势力太大,谁都可能。
若她知道她父亲要她嫁的是多年好友的亲哥哥,她才不至于这样苦恼。文家的长子,不就是文星伊的哥哥?文家和丁家不一样,文家是出了名的亲情洋溢和实力并重。
当然了,文星伊自然不会对这个好友见死不救,毕竟她都二十七八了,她爹也没有逼她嫁人。更别说她还见证了丁辉人从利用到爱上安惠真的全过程。
这都是前言了,一同听了这么多年的戏,文星伊还没想过丁辉人会爱上别人。
收到婚约的当天下午,文父就在宝贝女儿的祈求下动身前往丁家和丁父周旋。
第二天他们谈了一整天,丁辉人也把家训抄完了。这时管家来悄悄告诉丁辉人她暂时不用嫁人了,然后把她带到丁父的办公室。
丁父说文家答应在北境充军的二儿子抢回来,在另一个层面拓宽丁家的势力范围,但是条件是要把丁辉人借给文家办事。
大概文家的意思其实就是过继,但是丁父念子心切,尤其是那孩子离开他已经太久太久,毫不犹豫把丁辉人给卖了,大家都图个乐呵。
丁辉人着急忙慌地去找安惠真,想要确认她的安危。
虽说关了只有短短两天,她也难说会发生什么,比方说现在妈妈就告诉她有一大帮兵伢子掳走了安惠真,她没法从一众人的嘴里确认这一队兵的属性,带队沿着妈妈指认的方向搜了半个月,依然是没有找到她的去向。
此后六年她都在找安惠真,在文家把败家子文星伊该干的活都干了,顺手把她亲爹的领地也给吞了。
文父在文星伊的猛瞪之下才乖乖把吃进嘴里的地还给丁辉人,从此丁辉人自立门户为安家,文星伊问她为是安家何,丁辉人满脸鄙夷地回她,那自然是因为我是安夫人,所以这是安府。
文星伊啧啧啧,恋爱中的丁辉人都能对着一个不知死活的风尘女子这样痴情了吗,那见面可不得了,我得趁早离开,和这种没有感恩之心的朋友断绝关系。
说着还笃定地点点头,惹得丁辉人上去就给了她一脚,说,走,去听戏,这才喜笑颜开冲上来揽着她的肩膀大步走去。
两家小姐怕是想不到,今夜已开始了一些的戏又是梁祝,唱到“纵然你乔装男儿样,鱼目怎能把珠混”时二位小姐匆匆来迟,丁辉人在夜里的光中努力辨认了一番,如惊雷般猛地震住,小脸煞白。
这般变动吓得文星伊不轻,赶忙扶她坐下,掏出帕子给她把虚汗胡乱一抹,等丁辉人的唇有了些颜色,二人方才坐下开始看戏。
丁辉人原以为这英台只是像极了她的惠真,但她又看到此人唱化蝶词时,腰间别的可不就是她当时送出去的那个小狮子面具吗!不及戏结束,她站起来掏出佩枪朝天连开两发,戏子和观众们刹那作鸟兽散。
文星伊也起身,坐进车里,对跟来的好友说,无需抱歉,等你把要事办完,我们再约戏。说完就带着贴身护卫离去。
再回来时她已经把枪和大衣都卸了。
边走向戏台边唱: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
台上人回,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
丁辉人一跃上戏台,接过安惠真伸开的手将人揽入怀中,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安府这就有了正经的主人,但是这主人呢,性格怪,走哪都要把满身枪械的夫人带上。
城里人传这主人的母亲啊,原是知名艺妓,后为原来的丁家主人所杀,所以才与这丁家小姐结下了梁子。
其父是南方一个大军火商,得知她在青楼谋生,派人来接了她回去给她兵权,刚想回来寻丁家复仇,没想到她夫人已经把丁家上上下下杀了个精光,顺便把丁家的后代也扔去参军去了。
这可把安府主人难住了,她是逢场作戏用旧情灭了这丁家后代呢,还是双双对对和她的露水红颜去结个亲呢。
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城里人还传啊,这安家主人的夫人,眼睛是青色的,往常是不看人的,据说是因为她九岁时和她母亲对视上了,克死了她母亲呀!
不过这青眼啊,也不是什么神赐之笔,据说这夫人过几年眼睛就要全变成青色的,到时候指不定就活不了了呀!
虽说世说纷纭,真真假假。不过如此一想好像也能想通这位夫人的母亲是为何去世的,那这么一看,夫人估计也时日无多。
可惜啊可惜,美人爱美人,从来都不是可作美谈传下去的故事。
据后来的说书人讲,他们那些祖先,有幸在乱世里见过那位短命夫人的眼睛的,都形容她的眼眸配上她的气质,活像一只,飞舞的青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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