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nlight
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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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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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esa花店老板安惠真×舞蹈老师丁辉人
在家里失去意识之前丁辉人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是:如果我那天直接回家就好了。
下了很久的雨没下了,天气很好。
如果文星伊没有一开门就看到衣冠不整倒在地上的丁辉人,她的心情也会很好。
古木趴在她的手边睡着,被开门声吓醒后跳开了。文星伊把丁辉人扶到沙发边让她的头有个依靠,收拾好那些瓶瓶罐罐,又给古木开了一个罐头。小家伙看起来饿坏了。
文星伊坐下来打开电视,从提来的袋子里掏出一罐啤酒开始喝。
其实从进门的时候文星伊就注意到丁辉人满脸的泪痕,这个时候丁辉人哼哼唧唧的声音更是闹得她不耐烦,手上的喝空的罐子被一把甩了出去。她站起来接了一整杯的冷水,犹豫了一下,倒出一些,往里面加了一点点热水,又拿手试了试温度。
然后整杯温水泼上丁辉人的脸。
迷迷瞪瞪的丁辉人睁开眼睛,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戴着帽子。文星伊盯着她无法聚焦的瞳孔,说,丁辉人,醒了就起来洗澡,工作那边我给你请假了。跟我去吃饭。
丁辉人没有动,所以文星伊也没有动。只是扔给她一条毛巾,通知她冰箱里坏掉的食物已经扔掉了,连带着那些枯萎的花。
“你要再继续也可以,古木饿得不成样子,我把它带回我家,你爱怎么喝怎么喝。快死了再打电话给我吧。”
听到古木地上的人终于动了,文星伊松了口气。看起来还没有他妈的要疯掉,这就够了。
丁辉人洗澡洗了很久,文星伊听不到声音一直在努力忍住冲进去拉她的冲动。她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文星伊注意到她脚踝的纹身被她洗掉了。事实上,因为最近丁辉人瘦了很多又硬要去洗纹身,那个地方的红痕显得异常狰狞。
文星伊在熟悉的店点了很多,丁辉人把食物塞进嘴里的间隙一直在发呆。安惠真搬走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丁辉人好像后知后觉地在挣扎着。
真的很莫名其妙。
两年前普通的周五晚上,两个学员非要邀请丁辉人去喝酒,她就去了,其实文星伊偶尔过来的时候也会揶揄她很受欢迎。
外面开始下雨了,她找借口要回家照顾猫咪好逃离这个甜腻的可丽饼星球,但她忘了一件事,就是她一如既往地没有带伞。文星伊没有接电话,估计在和那个有梨涡的姐姐约会。
算了,淋淋雨也没什么不好的。
幸亏一路上雨都没有下大。其实也不算小,路上的洼地开始有了一些积水。
她前天刚和一个教踢踏舞的姐姐学了舞步,还被拉着看了《雨中曲》。所以这个时候她在地上用皮鞋轻轻打着节拍,小声地哼着调子。
I'm singing in the rain♩
Just singing in the rain♫
…
丁辉人一直都很喜欢雨天。和文星伊不一样,那个无趣的家伙永远会带一把折叠伞出门。真是沉闷,你这人就是在浪费这人间烟雨美景,丁辉人也曾无不尖刻地声讨她。
不过她突然后悔没有带着长柄伞出门,当然不为躲雨,是为了像吉恩凯利一样跳出没有拘束的感觉。接触雨的冲动与伞无关,就像猫想拍下桌子上的杯子与人的阻止无关。
天开始黑了,她走的路上很多店铺都关门了,大概是因为下雨吧。
地面上的水坑被舞步踩起及膝高,落下去的过程中映现出丁辉人湿了一大片的西裤,还有她被雨打湿显得沉重的头发,在随着她的动作溅起水珠。
吹来的风混着雨点颇有愈演愈烈的势头。丁辉人停下来揉了揉稍微起了寒意的胳膊。
丁辉人抬起头,不远处那个人的注目让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系列的意识流行为都被人看在眼里。她一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反应也引得对面一阵大笑。
她羞红了脸,被招呼着走过去。那天晚上她带着一小束黄玫瑰,踩着湿透的月色回家,像一只落进水里还傻乐,毛发和眼睛都湿哒哒的小狗。
安惠真骗她那是卖不出去的存货,把剩下的黄玫瑰全部包好送给了她,因为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离门口最近的花儿。
她说,黄玫瑰和你的金发很配。
丁辉人也不敢告诉她,自己是因为耳朵红得一塌糊涂而不敢在昏暗的灯光下扭过头,只能盯着那束无辜的玫瑰。
她问,可以借我一把伞吗?我怕打湿你的花。
丁辉人突然能理解吉恩凯利雀跃的心情,以至于如果不是太害羞她还想在雨里再跳一只舞。不过她手上抱着一束玫瑰,还撑着一把伞,一把她承诺明天就会来还的伞。
文星伊注意到对面那人越来越频繁的傻笑的时候,丁辉人已经开始天天往安惠真店里跑,还三天两头地往舞室无偿带回很多花。
但是其实丁辉人每天都是下班才去花店,所以带回舞室的花是和带回家的花分开订的,为的就是上班来取的时候可以多看到一次安惠真,即使这意味着不会开车的她必须挤多一次地铁。
文星伊内心的问号越升越高,终于有一天忍不住推掉了和健身教练的晚餐安排,硬是跟着丁辉人去了一趟那家还挺偏僻的花店。
文星伊突然就懂了:她油盐不进的发小终于有克星了!
这可把她乐坏了。她一直在试图绑架丁辉人去当她公司的平面模特,甚至承诺让她自由决定上班时间好兼顾舞室的工作,而且保证照片质量——当然这种种换得的结果仍然只是丁辉人的白眼。但是丁辉人这样的人,不给她拍照片文星伊就觉得可惜。
生意人文星伊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一点,她告诉丁辉人如果丁辉人把合约签了,不仅能不影响她的正经工作和生活过来当模特,她还承诺一定会照顾安老板店里的生意。
丁辉人自然是签了,顶着一张文星伊算你狠的臭脸。她不可能不知道文星伊公司的影响力,如果文星伊都这么说了,那她的人脉一定能让安老板的店生意好上一个台阶。
至于她自己,性格使然,她也不想白欠这个恶友的人情,只能把合同签了,笑嘻嘻地威胁文星伊如果敢影响自己的生活就把她家里的藏酒全砸了。
托文星伊的福,安老板莫名其妙从各方面接到了很多时尚界的外包订单,本来清闲的工作突然让她手忙脚乱。
她一来想不通自己这个小破店哪来的知名度让那么多人慕名而来,二来也想不通那个每天都来买花的小狗为什么最近突然臭着一张脸,是因为安惠真忙到没法理她,生气了吗?
其实也有可能吧。关键是丁辉人后悔了。
安惠真忙到无暇顾及与她交流,她只能匆匆拿着花攀谈两句,然后看着对方陷入忙碌。她非常恼火,虽然是好心办好事,但这忙得完全不能休息也不能理自己,她能不生气吗?生气!这合同签得人委屈兮兮的!
生气的结果就是文星伊被迫低头,订单稍微少了一些,生意不错也没有太过窘迫。
有一天安惠真的小狗带来一本杂志,磕磕巴巴地说是她做模特拍的,老板多给她送了一本就想拿给安惠真,说着说着还拿手捂住脸,只露出通红的耳尖。
当天晚上安惠真翻过杂志后明白了两件事:自己的店为什么生意突然好起来,以及,她的小狗其实是姐姐。
第二年的仲春,安惠真和丁辉人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但因为工作,两个人依然没有什么更多的交集。
不过对于丁辉人来说这就意味着下班那段时间的路都会是令人期待的,恰似那只坠入爱河的狐狸焦躁不安地期待着见面一样。对于安惠真而言,丁辉人的到访已经让她改变了她的作息,她往常店铺想开多久就开多久的想法,从第一天遇见丁辉人起就被动摇了。
对一只晚归的狐狸和一个晚点的人而言,或许这些就够了。
丁辉人在四月初生了一场病,不是很严重,只是整个人殃殃地裹在被子里,发烧发得满脸通红。
她向安惠真特意请了一次假。
当天画室的花儿是文星伊开车去取的,她临走的时候向安惠真定了一束花,让安惠真把时兴的花儿全包进去,然后嘱咐她不论如何要往中间加一束黄玫瑰,收花的人叫丁辉人,日期是四月十七日。
安惠真知道丁辉人喜欢黄玫瑰,也知道其实她什么花都喜欢,知道丁辉人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色彩搭配,什么服装款式,但是她不知道丁辉人的生日。这不能怪她,丁辉人从来没提起过。
因此她误解为文星伊要追求丁辉人也很正常,毕竟文星伊的要求是让她直接送,不准提起是谁订的。安惠真满腹狐疑到底也没有问出口,她只是有些赌气地觉得这是别人的事。
四月十七日那一天她就默不吭声地直接把准备好的花束塞进丁辉人怀里。 丁辉人那双写满了不明所以但兴奋的小眼睛努力从硕大的花束的背后探出来,亮亮的,像是在弥补最近没有什么星星的天空。
太明媚了,以至于安惠真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丁辉人衣服上突然迸溅出来的圆形的水渍。
尾巴都快要摇起来的小狐狸对着安惠真大声喊着,惠真呀,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生日呢!
安惠真终于懂了文星伊这出借花献佛的闹剧原来是给她设置的。安惠真只好窘迫着告诉丁辉人是文星伊安排的这场乌龙,她带着一点点幸灾乐祸和越滚越大的愧疚,叹着气把丁辉人的眼泪都擦了。
愧疚是对丁辉人的。
因为本来没有安排,所以安惠真把店提早关了,跟着丁辉人回家放好花,给那只对着她稍显傲慢的猫咪倒上粮食,然后一起去吃夜宵。
走着走着安惠真想,那只猫猫和丁辉人蛮像的。虽然在自己面前是犬科,但实际上安惠真某一天在街上撞见了丁辉人,戴着渔夫帽去便利店买水,那个丁辉人是面无表情的,生人勿近的,看不到那双可爱的眼睛的,少言寡词的。
淡漠和冰镇的乌云始终围绕着她。
犹豫许久安惠真最终也没有告诉丁辉人那次偶遇。丁辉人的多面性让她切实认识到眼前这个人并不只活在下班那段时间里,丁辉人是自由的,立体的,就像玫瑰花有很多不同的颜色一样,丁辉人并不是只带来Good Fortune。
想得出神,没多久安惠真就喝醉了。还清醒的丁辉人只好决定送她回家。晚上的月亮很亮,清清淡淡的,还剩下一点意识的安惠真被拜托着拿着伞整个人挂在丁辉人肩上。
喝醉的安惠真很不像样,完全没有往常从容的样子,伞撑的歪七扭八,丁辉人调整了好久才让那些翻滚的雨水不打到她的新裙子上,她还一个劲闹丁辉人让丁辉人给她唱歌。
涨红了脸的丁老师哪能拗过一个喝醉的赖皮鬼呢,她只能开口哼唱:
Remember last year when you told me
记得去年此时你对我说
That these will be lifelong stories
这将是伴随我们一生的故事
The light from your eyes made it feel like
你眼里的光让我觉得
We-e-e-e were dancing in the moonlight
我们在朦胧月色中翩翩起舞
…
不过估计安惠真也没怎么听,幸好她不太清醒,不然她会一下注意到丁辉人稍微在发抖的声音和被淋湿大半边的小西装外套。
今晚月色真美啊。
文星伊搞乌龙败露的后果就是她被抢走了其中一瓶好不容易收到手的伊贡慕勒的TBA,丁辉人还不准文星伊反抗,否则就让金教练知道她的风流史。文星伊欲哭无泪,只能眼巴巴看着丁辉人把TBA包好送给安老板。
不过心疼归心疼,文星伊是很感谢安老板的。
从高中认识丁辉人起,她就一直是一个人。之所以讨厌雨季,是因为文星伊是在一个雨天里看到了从家里仓促逃离,淋到浑身颤抖的丁辉人,那个时候丁辉人的身上还没有这么多纹身,她的眼睛也没有光。
那个素来敏感独立的人,突然暴露出一大片一大片的无措和悲伤,甚至都没有力气去打掉文星伊伸过来的手。
一般来说,挣扎着把恍惚的人拉回家不是一个平常就缺乏锻炼的高中生的事,只是丁辉人轻得像是会飞走。从那以后文星伊就觉得雨天糟透了。
丁辉人住在她家度过了学生时代,她的父母很喜欢丁辉人,刚好,弥补了她本身的家庭。
那段日子丁辉人开始画画,她完成的第一副画花了三个月。说实话文星伊并不是很喜欢这幅画,因为那整个版面的紫色完全就像淋雨的丁辉人散发出来的颜色,她只觉得喘不上气。
但是丁辉人笑着告诉她,那些特意画上去的亮色的斑点和涂痕,就是她人生里为之感到幸运的东西。文星伊知道丁辉人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表达和她的相遇也在这幸运之中。
所以她原谅紫色了。
丁辉人很难去表达爱,像破掉的八音盒,即使是文星伊也很难从言语里感受到温度,懂事和顺从并不算温度。丁辉人看起来更像是一次次被丢弃又被捡回来的猫狗,终于安定下来以后依然无法抹去惶恐和孤独。
她努力在家里显得格格不入,与此同时又努力塑造自己的存在感,以一些笨拙的小心翼翼的方式,浑身紧绷着试图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极其纠结地去推开所有人的爱。
文星伊是羡慕那些画具的,画具比她还要更靠近丁辉人的心,同时她也知道,她是无法描绘出丁辉人眼里的世界的。她和丁辉人一直都无法站在一个片面,大多时候她们都无法理解对方。
所以她也是羡慕安老板的。
文星伊有时会想一些有的没的。
丁辉人和安惠真这大概就是天生一对吧。
就连雨水都像是老天爷给她们安排的,像电影一样的相遇。
丁辉人和安惠真在一起的第二年,两个人去新西兰度了假。她们约好以后如果有机会就一起搬来这里住。
在岸边踩水的时候,丁辉人突然让安惠真抬头,看着那个天还没黑就出来闲逛的大月亮。她没头没脑地说,今晚的月亮一定很漂亮——惠真呐,今年的圣诞节一起去买圣诞树吧。
安惠真点点头说好。
安惠真想了想,问丁辉人,今年你的生日我们去乙旺里烧烤好不好?
丁辉人笑着抱住安惠真,眼睛里的星星让安惠真觉得她是不是趁月亮不注意的时候,去把本来属于月亮的伴舞藏进了自己的眼睛里。她也真的这么问过丁辉人,丁辉人告诉她,都是偷来给她一个人看的,这样月光就能只照耀我们两个人。
那天晚上她们做了好多决定。
那一年她们也的确在仲夏夜去了乙旺里,冬天也去买回来一颗真正的圣诞树,安惠真也和古木熟悉了起来,她会提前吃过敏药,然后让古木随便撒娇,只要不去打扰丁辉人睡觉就好。
只不过履行最后一个决定要去一趟日本的时候,那一趟旅程就只有丁辉人。
因为安惠真已经去过了。
wheesa
My head's under water
我虽陷入困境
But I'm breathing fine
但却不再慌张
You're crazy and I'm out of my mind
你的疯癫让我更加失去理智
'Cause all of me
因为我的所有
Loves all of you
只爱你一个人而已
…
很久以前安惠真就时常在想啊,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老土的爱情故事吗?
安惠真在和丁辉人第一天相遇的时候就在想这件事,在生日送丁辉人花的时候在想,在一起去乙旺里烧烤的时候也在想,当她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去机场的路上依然在想。
她一直觉得她和丁辉人的爱情故事就很老土。老土得像是会在那种飘着雪花咔咔作响又头重脚轻的电视机里会播出的那种黑白电影。
相遇是这样,就连结局也像。
但是她讨厌俗套的爱情故事吗?
她不讨厌。
任何能让她想到丁辉人的东西都不能引起她的讨厌。包括她们的离别。
安惠真告诉丁辉人她其实是和家里闹矛盾才从家里跑出来的,丁辉人眼里一直以来的火光突然熄灭了一些,只是短暂的,却让安惠真略显苦涩的口腔和喉咙突然堵住。
丁辉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了看花店外面有些开始扬起尘土的道路,“要变天了,”说着握紧安惠真的手,“惠真带我去喝一杯吧。”
安惠真非常清楚她此时此刻的卑鄙行径。她在跟失去丁辉人的恐惧奋力搏斗,她在无限焦虑的莫比乌斯里试探丁辉人的警戒线。
她是狮子座,是冒险果敢的星座。她敢于去做文星伊不敢做的事,在那个闪烁着莫名的银色光芒的酒吧里,她要接近离她的丁辉人最近的地方,那个丁辉人用颜料、多边形、刀具和冰球亲手塑造起来的脆弱的世界。
她看得出来丁辉人在走神,也许更像逃避。因为她也是。她到底是害怕别离的,和丁辉人。
安惠真不止一次被文星伊拜托盯着丁辉人的手腕会不会有新伤口。她也不止一次假装没有看到丁辉人欲盖弥彰的表情。每每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像被水带走的落叶,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她算不上操之过急的人,奈何丁辉人太过聪明。她眼睛里从那个晚上短暂熄灭的火焰之后,复燃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安惠真最终还是没有成功。不如说她们的故事从丁辉人16岁那个雨天就写好了结局。
后来走之前她告诉文星伊,哪有什么天作之合呢。安惠真和丁辉人明明是最不该相遇的两点雨水,折射出再多的星光也是要落在离对方百千光年的地方的,是月光也无可企及的距离。
丁辉人轻轻的,像一只没有重量的蝴蝶——说什么呢,蝴蝶也是有重量的——丁辉人曾经这么打断过她的话——
“一只蝴蝶差不多5克呢!安惠真你知道吗,280只蝴蝶就差不多和人的大脑一样啦,心脏呢,心脏是差不多65只哦,”
丁辉人那天很认真地看着安惠真,“惠真呐,你知道吗,我对你的爱,是四又五分之一只蝴蝶哦。”
安惠真其实没懂为什么这个数字这么精细,但是她知道丁辉人已经在往身上纹第二只蝴蝶了,所以她亲过抚摸着的蝴蝶的皮肤,亲过丁辉人手腕上的痣,昂起头和忽然坐过来的丁辉人接吻。
同样是丁辉人…
丁辉人最后打电话告诉她,惠真啊,我和你在一起是很快乐,就像是弥补了前半生的痛苦又预支了后半辈子的所有幸福与你相遇。
丁辉人说:“但是,如果想到要和你面对什么,或者你独自面对,也有可能是我落单,我就不想了。”
如果我们遇到调和不了的矛盾,回归原来的本身,一个人度日的我不会死的,惠真,我不会死的。但我不想再次变成被丢弃的猫狗,躺在垃圾堆的可怜玩偶。我宁愿一个人。
惠真,对不起,我做不到看着你的脸说这些。
安惠真,我不会死的,我只会思念你,让我思念你吧。只有思念是永远的。
同样是丁辉人,连一个插话的机会都不给。电话挂了,安惠真再也没有过打回去的勇气。
安惠真那个时候突然记起来丁辉人的手温度很不正常,每一次从她手里滑走的时候都像是只剩一块冰封的骨节。
丁辉人,你很冷吗?
安惠真临走前给了文星伊一个冰箱,让文星伊带给丁辉人。文星伊没有问她这么大件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送到丁家。
她也懒得问。丁辉人的伤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但她甚至不知道该去怪谁,她觉得自己只是挂在门口的一个孤独的晴天娃娃,如果不是雨天,她甚至看不到主人的脸。
安惠真告诉文星伊,让她问一句丁辉人,她冷不冷?如果冷的话,可以把冰箱里冻的冰块都扔了,还有再也不要去酒吧喝加冰球的酒。
我的爱情故事无比老套
只有平平无奇的离别罢了…
安惠真把店铺盘了出去,然后带着积蓄去日本旅行。她到大阪赏樱花,到静冈看富士山,到长崎去泡温泉,所有的这些美景,包括食物,本该是两人份的。
她恶劣地拍了许多许多照片,一张张打印出来,又买了一沓明信片,在每张照片背后用签字笔诉说对丁辉人的爱意。她破罐子破摔地想,丁辉人如果不能一辈子都跟她旅游,那就做好收到她一辈子写满字的明信片的准备吧。
四月中旬,大阪的樱花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她一个外乡人,抱着腿坐在樱花树下出神,稀稀拉拉的有些樱花瓣掉在她的面前,甚至飘进她打包来的味增汤里。她提笔给丁辉人写到:
这些樱花本该以它们能掉在我的爱人头上为荣,因为整个仲春的美都是陪衬你的,但是我现在只能想象,想象我能再送我的爱人一束花,告诉你生日快乐。
只有我们要经历别离么
只有我们两个人痛苦么…
安惠真不停地走啊走啊,她走过所有她们期待要去的,曾经去过的,正在路上的地方。然后她一屁股坐了下来,坐在和丁辉人共同的故土上。她想,这是最后的羁绊了。
大概几年以后丁辉人收到了安惠真从全州来的最后一张明信片。但是她看到了那个大红色的封面她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她拆都没有拆,扔在一边喂猫去了。
里面的明信片写着:
丁辉人,来我们的家乡看一看吧,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让我结婚之前在月光里和你跳一只舞吧。
如果可以的话,让我的影子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侧过身亲吻你的影子吧。
如果可以的话,丁辉人,来带走我吧。
好痛苦啊
只有满心悔恨…
安惠真一生里大概只赌输了两次,一次是丁辉人,另一次也是丁辉人。
那些花儿如此美丽
get better day by day
get better day by day…
丁辉人从一言不发的文星伊那里找搬家公司搬回了那个冰箱,她一直以为那是空的,她觉得只是安惠真平常的发神经而已。
直到喝酒的时候从文星伊口中听到了那个问题:你冷不冷?冷的话可以把冰箱里冻的冰块拿出来扔掉,再也不要去喝加冰球的酒。
她发疯一样冲回自己家,打开她的冰箱:下半层冻着数量惊人的冰块和一些速冻猫粮,只是那些冰块是不一样的,因为安惠真用食用色素给每个冰块染了色,整整几大冰格,丁辉人笑起来,这工程量不会太大了点吗,原来区区安惠真也会有闲心弄这些啊。
丁辉人顺手打开上半层的冰箱,看着满柜子的鲜花终于蹲下来哭出声,迟来的文星伊就那样呆在原地。安惠真把所有的鲜花裁剪好,做了保湿的工作,把所有的隔板都拆了塞进冰箱门上的空里。
在冰箱里,一簇黄玫瑰显得极为突出,没有隔板的束缚,花儿们摆出了一只蝴蝶。该死的,那只蝴蝶是由浓烈的黄玫瑰混杂着不同鲜花的味道组成的,被冰箱关了近半个月的香气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甚至有一点腐烂的意味。
丁辉人想,这味道为什么这么大,好薰啊安惠真,比你的花店薰多了。还小。
在一起时为什么没能留下更美好的回忆
现在的甜言蜜语不过是堵在胸口罢了…
丁辉人和安惠真有一次看电影,安惠真半路睡着了,丁辉人生气,但也不想闹醒安惠真,看着看着又被电影吸引,导致两个人第二天在沙发上醒来全身酸痛还发烧了。
那部电影里有一句话,21g是灵魂的重量,我因为爱你才多了21g的重量。
她当时也困了,半梦半醒间丁辉人只记住了这句话。
她还是去洗掉了自己脚踝上的纹身,还有刚被纹上去不久的那只蝴蝶,那曾经是安惠真最喜欢留下唇印的地方。
抱着古木陷入呆滞的丁辉人突然觉得,她们的确没有走很长的时候,丁古木也不过是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造访而已,它本来应该会有一个多出来的室友,只不过没有来得及而已。
的确没有。毕竟那只蝴蝶都没有存在多久,纹身师问了她好几遍确定要洗吗,毕竟丁辉人身上的纹身都是他的得意之作,对面的小孩最后还是重重的点点头。
丁辉人其实不太怕痛,如果不是手刺纹身这样的痛感她都不是很在意。但是洗纹身的痛苦的确超出了她的想象,以至于她躺在床上试图捂住双眼涌出来的泪水,努力解释只是因为灯光太亮她躺下来眼睛有点受不了。
纹身师也懒得拆穿她,一个连撒谎都不过脑子的傻子实在不像他认识的丁辉人。
再次像绽放的花朵一般
走过忧郁的时光…
丁辉人开始有灌醉自己的烂毛病是安惠真搬走后一个月左右的事。文星伊和金容仙照顾着委屈的古木,心急如焚,但是每次想采取行动的时候都会被丁辉人一声不吭地避开。
丁辉人是很难喝醉的类型,是一路跟着她长大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丁辉人需要摄入更多酒精才能醉,平时微醺的情况下她只会画画,画安惠真。
虽然文星伊知道她天天那么喝是为了逃避失眠的折磨,但是她依然试图阻止丁辉人这种近乎疯狂野蛮的举措。
终于有一天文星伊忍不住对着丁辉人大吼:“丁辉人!如果连我都能原谅紫色,你为什么不行!!”
“可是星伊姐姐,我不讨厌紫色。从来都不。”
文星伊只觉得她救不了丁辉人,就算丁辉人现在决定去死她也没有办法,她只是一个晴天娃娃,管它晴空万里还是大雨将至她也只能看着。
丁辉人的一生里只有一个人可以拯救她,不是文星伊也不是她自己,但是她自己亲手推开了那个人,况且文星伊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丁辉人被她暴力泼醒以后告诉她要去日本旅行,让文星伊和金容仙暂时照顾一下古木。文星伊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要去日本,她只是机械性点点头,告诉她要照顾好自己,在异国他乡不要喝醉,爸爸妈妈和自己都会担心的。
文星伊注意到丁辉人听到“爸爸妈妈”这个词的时候一怔,然后笑着回答她,“不会让叔叔阿姨担心的,姐姐就放心和容仙姐姐约会去吧。”
文星伊扭紧了眉,丁辉人又回到那种状态了,那种她根本看都看不到色彩的状态。
丁辉人可能比她知道的要成熟得早一些,16岁以前的日子她似乎从未听丁辉人提起过,丁辉人也没有要提起的意思,她很确信安惠真也没能听到什么,只不过比她好那么一些而已。
丁辉人坐的飞机是晚班。落地的时候日本的月亮正被云层包围着,迸发出热烈的悲伤,她的耳机里放着安惠真很喜欢的一首歌。
You're my end and my beginning
我人生的起始点都源于你
Even when I lose I'm winning
即使人生陷入困顿 有你我仍是赢家
'Cause I give you all, all of me
因为我为你奉献出所有来爱你
And you give me all, all of you, oh
而你也用你的一切来爱我…
丁辉人在旅游的时候安惠真寄来的明信片,她耍赖皮地想着或许这样可以看到已经不在了的樱花。她来的稍微有点晚,连北海道的樱花也错过了。
仲春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值孟夏。
丁辉人没有后悔过爱上安惠真,她只是偶尔想,如果她们没有相遇会怎么样。
丁辉人也没有后悔最后那张明信片她一直没有拆,她并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光是那个月亮形状的火漆就足够她的猫粮里混入两滴莫名其妙的海水。
但是或许吧,或许,这两件事她都应该后悔的。
你知道吗?下雨其实是因为月光想要亲吻海洋,你我站的地方,曾经都是汪洋大海。
(一)
非常短,只是把脑洞补充完
可以不看
丁辉人每次给古木喂粮食的时候都会打开冰箱,她放了一些不会有太大味道的食物到上层冰箱门上,不过从来没有吃过,看起来并不是为了保鲜,大概只是给只有花儿的冰箱做个伴。
蝴蝶又怎么样?蝴蝶也是会寂寞的。
丁辉人总是会有奇怪的执拗的点。
从日本回来以后,没有多久那些花儿就已经开始干枯了。就算保湿措施做得真的很好,双开门的大冰箱抽干水分的功率依然不是闹着玩的。
她就那么一天天看着那些花儿从塞满整个冰箱的体积,很快地消瘦下去。
就好像她和安惠真的关系,冰面一旦开始出现裂隙就会以覆水难收一样的速度迅速崩溃,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趴下,因为趴下会让她的身体埋进冰川水里,会很冷。
所以干脆就裂了吧。与其一点点的薄冰破碎的前夕抱着自己的畏惧等待着,不如自己直接裁断这块海洋,她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么做会对不起安惠真,要和自己一起沉进去变成化石飘在冰面上,只剩海水和身不由己的她们相伴。
在各种胡思乱想的作用下,她首先掏出来那一簇黄玫瑰,因为放在通风口的关系,干得最厉害的黄玫瑰。她觉得安惠真一定想到了这些花的结局,会变成干瘪的尸体永远陪伴着她。
她偏不要。
所以她给花儿浇上食用油,然后点火。火焰一下窜到丁辉人手上,在火焰快要吞噬掉她瞳孔的那一瞬间她把那束花掷到地上,慌忙拿手扑灭剩余的火焰,抱着烧的只剩一点点的花梗开始大哭大闹。
你仔细听吧,她的每一句嘶吼里都藏着她的对不起,每一滴眼泪都拽着她的安惠真。
文星伊瞪着眼问她是扑棱蛾子吗?这么能玩火?
丁辉人的烧伤好了以后留下了疤。后来她时隔很久造访了纹身师,让他纹一个手刺纹身。
纹什么呢?
纹一支黄玫瑰吧?还有一只蝴蝶。
(二)
最初脑的沙雕小剧场,依旧很短,与正文有别
可以不看
写在前面:
黄玫瑰的花语——Good Fortune和己逝/褪色的爱。
文星伊订完花以后,虽然安惠真一肚子莫名其妙和烦躁,努力说服自己这是金主爸爸,不能生气要好好设计。
她先取了十七支黄玫瑰扎起来,然后在黄玫瑰外面包上了浅粉色的羽毛郁金香、麝香百合、龙沙宝石和雪牡丹固定好,然后用四种颜色的蓝紫色系满天星在外面围了一圈。
第二天就直接看也没看丁辉人,把花塞进她怀里就自己生闷气了,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工作。
丁辉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是在干什么?
她的确啥也不知道,文星伊愣是不让安惠真多说一个字,理由是,丁辉人自己会懂得的。
丁辉人啥也不懂啊,她怎么会懂,她只觉得安惠真居然知道她的生日诶,信息量好大好突然好开心。
她乐得差点跳起来,然后在柜台前大声喊:“惠真呐,要去吃饭吗!”当然了,饭店的预定是文星伊订的,说是生日礼物,叮嘱她一定要带上安老板去过生日。
丁辉人蒙在鼓里,虽然她不习惯过生日,但是能和安老板一起吃晚饭不就万事大吉了,管它什么理由,什么理由都是好理由。
安惠真也云里雾里的,她还以为丁辉人会先去找文星伊呢。不过她突然有一种从文星伊身上扳回一局的优越感,飘飘地,答应了。
报了文星伊的名字,吃饭刚吃了个前菜,两个人各有心事,拘谨得不行,窒息着呢,侍者端着主菜上来了,倒上红酒后递给丁辉人一张纸条,还俯下身告诉她是对面的小姐给她的。里面写着:要和我交往吗?辉人xi。
其实安惠真有印象那张纸条,她给文星伊写的,因为文星伊嘴硬说自己字不好看。
丁辉人拿着纸条彻底懵了。这是安老板的字没错,但是为什么是在文星伊订的位给的,她们俩合伙干的吗?
用干这个字实在不精致,不过原谅一下,毕竟丁辉人已经整只狗狗傻掉了。
安惠真看着她脸上过于精彩的变化,小心地开口,问她怎么了?丁辉人张嘴,又闭嘴,开开合合好久憋出来一句,惠真xi,你要和我交往吗?
这下好了,安惠真也懵了,两个人大眼瞪大眼陷入僵局。最后安惠真先反应过来,拿过纸条。
“可是这是我给文总写的,我以为她要跟你告白。”
丁辉人的脑子突然动了,她理了理前因后果,然后大声爆了一句粗口:“文星伊我c你妈!”极其成功引得了一众顾客的瞩目。
她猛地站起身,脸红的不行,饭也不吃了让安惠真跟她一起走。安惠真不明所以站起来拿着包跟她出门打车。
在出租车上丁辉人混着一大堆脏话跟安惠真捋清了前因后果,完全没有了日常的乖乖狗狗的样子,安惠真全程笑得缺氧,太吵了以至于出租车司机一脸惊恐以为自己搭了俩疯子。
丁辉人一路直接杀到在和金容仙闲聊的文星伊面前,皮笑肉不笑:“托您的福,文总,我现在非常开心,故此,老子今晚就要把你那些破事全抖出来!!”
文星伊和安惠真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看着丁辉人跟金容仙像机关枪一样嘚吧完了文星伊的风流史。当事人金容仙很明显跟上了丁辉人颠三倒四的脑回路,还不断点头,文星伊绝望地觉得自己真是浪费感情还浪费金钱了。
骂完了以后,丁辉人就带着安惠真去健身房附近的烧烤摊继续吃去了。至于文星伊…比较可怜,还是不要展开说比较好。文总那段时间健身房安排的体能训练多了大概一倍,每次去完健身房都给丁辉人打电话问候近况。
从那顿烧烤以后丁辉人就和安惠真愉快地达成了共识,果然还是路边摊好吃,尤其是健身房附近的最好吃。
最后丁辉人和安惠真还是幸福地在一起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个故事唯一不可喜的大概就是文星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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