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ddo
  • Caddo说明
  • 文
    • 一杯酒导致的死亡
    • Bastet
    • Begonia
    • Die Tomorrow
    • Moonlight
    • Paradise When?
    • WHAT IF
    • 捕梦于深海
    • 不要别离
    • 静默绝句
    • 连翘梦醒
    • 青蝶
    • 山叶簌簌
    • 所有物 Mine
    • 赠我一纸秋色
    • [ABO]无人的房间
    • [ABO]信息素
    • By Your Side
    • Paint Me
    • 岸边的人鱼
    • 酒馆的神灯
    • 魔女和小狐狸
    • 无题
    • 凶案记者
    • 穿寶藍色針織衫的她(全文+番外)
    • 🔞⚠️周年庆典
    • 【ABO慎入】真壮观啊🔞
    • 看星星好吗 (🔞未成年请绕道)
    • 舞者安x歌手辉
    • 生日
    • 画家辉x音乐剧演员安
    • 光
    • 偷窥(18🈲️)
    • I can't make you love me
    • Secret Lover
    • 神的惡作劇
    • Be alright
    • 在bobo中如何生存 第一季
    • 獎勵
    • 我們的故事只有我們不知道
    • 宣誓主權 (18禁未成年勿入)
    • 夜夢🔞
    • 乙旺里
  • 图
    • 一点不像三字母的三字母
    • 毛绒幼儿园刚毕业的俩孩子
    • 丁社长 x 安部长
    • WAW
    • 是黑金的狗狗辉哦
    • Twit
    • 拉上窗帘
    • HUG
    • 贴贴!
  • 原论坛导出xml
Powered by GitBook
On this page
  1. 文

酒馆的神灯

Jane

酒馆的神灯

酒馆的老板娘在沙漠里捡到了神灯的故事...

灵感来源于微博 @二十而已_Official 的梗,已经要到了授权。

快到半夜,正是这里的夜市刚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一天里酒馆生意最旺的时刻。整条街上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酒馆的大门突然猛地被人从里面踹开。老板娘揪着一个人的领子大步走出来,这条街上的人大多是本地人,见此情此景连忙退开一处空地来,果不其然,老板娘下一秒就把人直愣愣地往大街地上一扔。

爬起来的时候那人还有些不敢置信,“不就是个破灯吗你至于——”

话都没讲完,就被酒浇了个兜头盖脸。老板娘皱着眉头看着她,显然心情不是很好,“你说什么?”

他被老板娘的气势镇住,喉咙动了好几下,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老板娘抬头看向周围,一撩自己的长发,语气丝毫没有因为围观的人多就变得客气半分,“很好看吗?”

路人们纷纷摇头的摇头,摆手的摆手,赶紧散了。

老板娘有些可惜地低头看了看手上空了的杯子,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嘴里还骂骂咧咧,“那酒很贵的,真是浪费…”

那个人还在原地发愣的时候,旁边有八卦的路人喊他,“喂,你不是这里人?”

“不是…”

“怪不得嘛…竟然敢去碰老板娘的灯。她对你算客气了。”

“那个奇奇怪怪的灯到底有什么好宝贝的?”

路人略带嫌弃地看他一眼,“哎算了,跟你说不清。”

因为这故事确实有些冗长。

这间酒馆没有名字,却在这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酒馆里的酒物美价廉不说,品种齐全又风味独特。多半是老板娘亲自长途跋涉从沙漠的另一边进货的好酒。更别说店里她自己酿的那些。爱酒之人自然是恨不得就在这里住下,许多不常喝酒的人也慕名而来。酒馆的声名甚至被商人们带到了更远一些的地方。

与此同时,老板娘本人也跟这酒馆一样独特。

小麦色皮肤和乌黑的长卷发都是沙漠地区里常见的,但在她身上却有种独特的魅力。慵懒的眼神和鲜艳的红唇,凌厉又性感。

她不喜欢穿这里女子常穿的缀满装饰的沙丽,甚至首饰也不喜欢戴,长发就这样披在肩头,经常穿着普普通通的白色上衣和宽松的棕色裤子,偶尔会多一件外套——不过从来都不好好穿,外套总有一边会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每晚老板娘都会倚在柜台旁边,手里把玩着酒杯,看着自己的酒馆。或跟熟客们闲聊几句新进的酒,或给第一次来的新客推荐一些适合的酒。

偶尔,也会像今天一样,把人从门口扔出去。

老板娘其实有礼貌的很。能把她惹成这样,然后被老板娘亲自扫地出门的人很少,要么就是不给钱,要么就是耍酒疯。

或者不识趣地去碰她随身带的“神灯”。

老板娘上次为了买到最新的波斯来的葡萄酒,亲自跟着商队出城,却因为沙尘暴走失在沙漠里。据商队的人说,走丢的时候身上就只有一个随身的水壶。

这么恶劣的沙漠气候,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这一周以来,伙计们店也没心思开,哪怕希望渺茫,也想着能不能凑钱请骆驼队去找一找。

然而就像奇迹一般,他们正在酒馆里数着伙计们凑来的钱,老板娘就跌跌撞撞地打开门闯进来,笑着对他们比一个大拇指,然后就直接晕倒在地上。

除了缺水和体力不支之外,她竟然并无大碍。伙计们放下心来,于是酒馆继续营业。

相熟的客人走过去闲聊,自然问起了关于沙漠里的事情。

没曾想得到一个这样的回答,“我能回来是因为捡到神灯了。”

客人都目瞪口呆,“真的吗?”

老板娘有些神秘地一笑,“当然是真的,灯神还会变出酒来,现在店里最畅销的就是她的那款神灯酒。”

“哎,老板娘你这还不忘给自家的酒打广告,真是…”客人笑笑,“不过确实好喝。行,那就给我来一瓶我回去送给朋友吧。那个神灯酒。”

“好啊,我替灯神谢谢你。”

虽说大家都听过阿拉丁神灯的故事,但那终究只是童话故事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此以后,老板娘真的去哪都会带着一盏看起来有些年代的灯,还根本不许别人碰。

“你们说那真的是神灯吗?”

“不是吧?我觉得像老板娘精神不正常多一点。”

“哎,不是我说,在沙漠里那么久,没点精神支持怎么走出来啊。那个鲁什么逊的,不就是在岛上出不去,最后对着个椰子说话吗?”

“也是,那个灯看起来也一点不特别的样子。”

“嘘!说那么大声怕老板娘听不到吗?”

只是,这“神灯”到底是她在沙漠里生出的幻觉,还是她打广告的道具,没有人知道。

带着面纱的女子坐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低头踢了踢眼前在喝酒的人。“惠真啊…你怎么又把客人这样丢出去。”

安惠真放下酒杯,一挑眉正想反驳,对上她的目光之后,嚣张的气焰猛地一滞,开口竟然带了点委屈,“谁叫他非要来碰神灯。”

“那…下次扔轻一点…会把别的客人吓跑的。”

安惠真往丁辉人手上的酒杯里倒满了酒,耸了耸肩“看情况吧。”

明明安惠真一脸嘴上应下,其实不打算改的样子,丁辉人却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无奈地笑了——她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会改就不是安惠真了。

丁辉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安惠真没闲着,她伸手去戳丁辉人的手指,顺利地穿了过去。

灯神由带着魔法的烟雾凝结而成,触不到摸不着,最多能感受到烟雾萦绕在指尖的一点凉意。

“嗯——!”丁辉人皱起眉头,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把手指往掌心里收了起来,握成一个拳头,不让她碰。

安惠真突然就笑了,她想起了前两天在路上看到那只趴在街上眯着眼睛晒太阳,你戳戳它,它就会把两只手揣在胸里,不给你摸的小狗狗。

也因此,丁辉人可以飞行可以穿墙,不用也不能吃东西。

但是这位灯神却可以喝酒,并且对此非常喜欢,有自己的专属魔法酒杯,甚至还能品尝到酒里的不同味道。

安惠真每次想到这里都会觉得很神奇,你说她喝下去的酒去哪里了呢?

她又伸手去戳丁辉人的肚子。不过自然又是什么都感受不到。她收回手的时候还顺手挠了挠灯神的下巴。

“今天喝的是果酒,”安惠真在再次被瞪之前赶紧转移话题,她指了指丁辉人手上的酒杯。“猜猜是什么?”

灯神不能吃东西,喝果酒大概是灯神品尝水果的唯一方式。于是安惠真的酒柜里多了一整排亲手酿的果酒。新酿的酒自然不能马上喝,好在安惠真的库存足以让她在品尝到这些酒之前都喝不腻。

“唔…”丁辉人一手举着杯子,砸砸嘴,眼睛瞬间一亮,“啊我知道我知道!”她的手比划着,“红色的,切开是白色,然后,叫…呃…叫”灯神突然卡壳,兴奋地晃着的脚也跟着一起在半空中一顿。

安惠真托着下巴看着她,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叫苹果啦!”

丁辉人立刻佯装生气地举起拳头,去锤安惠真的脑袋,“你是不是欺负我一直在沙漠里没见过什么水果!?”

“我哪有…”安惠真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也不躲——反正灯神也碰不到自己,相反,她还很配合地在她拳头落下的时候眯起眼睛,装作自己真的有被打到从而吃痛的样子。她低头喝了一口酒,不知道是第几次感慨,丁辉人怎么就连握着拳头都那么可爱。

“哼,不行,你要补偿我。”

安惠真瞪着她,用杯底敲敲桌子,“…你敲诈呢?”

“嘿嘿嘿,”丁辉人一脸得逞的笑容,她知道安惠真表面上凶得很,其实只要不是过分的请求,她都会答应自己。“所以你欠我一个愿望!等我想好了想要什么就告诉你。”

安惠真哑然失笑,“你记得我们见面的晚上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怎么会不记得。”

“当初说要实现我愿望的人是你吧?现在怎么倒过来了?”

“啊?有吗?”丁辉人开始耍无赖,然而她回忆着往事,突然就笑了,“你那个时候,真的灰头土脸的。”

那时,安惠真已经在沙漠里断水断粮了好几天,完全靠意志力强撑着,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沙漠里缓慢地走着,连方向是否正确也无从判断,纯粹就是在赌运气。

没曾想还一脚踹在一块硬物上,直接头朝地栽在沙漠里。

她勉强翻过身来,脸上沾满了沙子。她猛地坐起来,抬手抹了一把脸,有些生气地盯着沙地里突出一块的东西看。

她毫不费力地就把整个物件挖了出来。

是一盏灯。

“哼…”安惠真瘪瘪嘴,“你绊倒我,你完了。等我回去我就…”安惠真突然停住了玩笑。她有些惆怅地抱着灯躺了下来,“能不能走出去都是个问题啊…”

也不知道睡——或者说昏迷了多久,脸上突然传来流动的冰凉触感。她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鼻子先动了动,几乎马上发现浇在自己脸上的大概是某种酒。有点惊喜又茫然地坐了起来。

沙漠傍晚的天色是几近黑色的沉郁深蓝,与之相反,跪坐在她旁边的女子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她没有任何头饰,及腰的黑色长发就这样披着。脸上却戴着遮起半张脸的面纱,让别人只能看见她的眼睛。眼尾收窄,眼下有一颗很特别的痣。穿着白色抹胸上衣和高开叉的裙摆,露出迷人的锁骨肩膀和腰线。手臂上戴着银色臂环,腰上是同一种风格的流苏腰带。唯一有些违和的大概是手腕上金色的镯子。光着脚,脚腕上挂着一圈铃铛。明明是朴素的白色衣裙,在沙漠的傍晚里竟然有些流光溢彩的感觉。

安惠真沉浸在对方灵动的眼睛里,准备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安惠真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

远处的云层这时候恰好舒卷着散开,沙漠里带着面纱的白裙女子,和她身后皎洁的满月相映。简直美不胜收。

安惠真抓着从摔倒的地方挖出来的刻着古怪符文的旧灯,平静地接受了自己遇到了灯神的事情。

毕竟,除了她是一位“神”之外,还有什么能更好地解释眼前这样惊艳的场面?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灯神有些失望。

“呃…那…”安惠真迟疑了一会,“呜哇~~”开始给她热烈地鼓掌。

“……”灯神抿起了嘴。她在这里生活几百年了,眼前这个人当她五岁一样哄呢?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行了别做了!你有空还不如想想你的三个愿望。”

“咦——!”

“怎么?既然遇到灯神都不奇怪,有三个愿望就那么惊讶吗?”

“要得到愿望不是要先擦一擦…”

“不要管那么多!反正就是有愿望!”灯神一惊,没想到安惠真还挺细心。

“这么说来,这三个愿望是你给我的咯?”安惠真笑眯眯地凑过去,“谢谢你!”

“我哪有!”灯神迅速在空中横移开三米,“我没有!”

听着灯神中气十足的反驳,安惠真笑得差点没在沙漠里打滚。她站起来跟这位灯神对视,“那作为回报,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做的吗?”

这回,灯神正色思考了好一会。

“请我喝酒吧。不过可不能是劣质酒,起码得和我的酒不相上下吧。”

安惠真笑了,“喝酒?那你找对人了。”

“哦?”灯神来了兴趣。

“在我的酒馆里,保证请你喝到这片地方最好的酒。等等,你的酒?就是刚才那个吗?”

“嗯。其实我除了能实现愿望之外,什么都不会。只有变酒这个有些没用的能力。”

“怎么会没用!”安惠真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着她,“我的藏酒,估计这片地方是数一数二的水平。但我依旧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比得过这款的酒几乎没有。”安惠真神色甚至有点严肃,“不要这样说自己。”

“啊…”灯神避开她的目光,内心莫名涌上一些窃喜,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肯定。

所幸安惠真转移了话题。

“所以,等我们回到酒馆…”安惠真再次刹住脚步,“啊!我是傻了吗我还走路!灯神,第一个愿望,让我回到我的酒馆里吧!”

想起自己在酒馆门口摔的那一下,安惠真打了个哆嗦,摸了摸自己的头上曾经的伤口——摔在酒馆的石板地上和摔在沙漠里根本就是两种体验。

也就这样,她把灯神带了回来。

灯神用她的魔力变出来的酒自然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喝了那么久总会厌倦。灯神参观过老板娘的酒窖之后,开心地在酒窖里跑圈圈,立志喝遍这里所有种类的酒。

安惠真也确实履行承诺,她们总会在酒馆打烊后一起喝酒聊天,每天的酒都不会重样。

她们成为了朋友,安惠真知道灯神有个叫丁辉人的好听名字。

慢慢地,安惠真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

比如丁辉人的笑声可以掀翻屋顶,比如喝着喝着酒,丁辉人兴致来了就会直接穿过桌子飞起一脚——第一次见的安惠真吓得酒都洒了。

再比如丁辉人很喜欢各种各样的花,但是鉴于灯神的体质,买花搬花盆和浇水的都是安惠真。

“灰头土脸?沙漠里走了那么多天,怎么会还神采奕奕啊!”

“所以,你要感谢你遇到了我!”丁辉人张开双臂,闭着眼睛笑着点点头,一副准备接受谢恩的样子,“一个把你带回来灯神!”

安惠真朝她假笑一下,翻了个白眼,低头给自己倒酒喝。

丁辉人递上了自己的杯子。

“哟,这不是灯神大人吗?怎么这么有空来我这里喝酒?”

丁辉人默默地给自己的杯子满上了自己变出来酒。

“哎…别…剩下这半瓶我一个人喝不完…辉人,灯神,灯神大人——?”

“哼、哼,”灯神挑着眉想装勉强,但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那勉强帮你喝一下吧!”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了。不过酒馆傍晚才开始营业,所以这其实还算是正常作息的范围。

安惠真刚一坐起来,丁辉人就连忙坐到她床边,歪着头对她笑。

安惠真睡眼惺忪,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穿过她下床。

丁辉人也没有生气,亦步亦趋地跟上去,然后干脆飘在安惠真面前,和她保持着同样的速度,脸上笑得更开心了。

“你就知道出去玩。”安惠真停下脚步看着她,“我要把你扔回沙漠里去。”

“哎呀这,你捡了神灯就等于签了六十年的合约了,不能随便扔掉的。”

“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丁辉人伸出拇指在安惠真额头一按,“现在有啦。”

“哦我懂了,你骗我签霸王条约?”安惠真装作生气的样子去晃她的肩膀。

看着在笑得在空中旋转踢腿的丁辉人,安惠真自己也笑了。“起码得等我吃个午饭吧。”

安惠真现在不是那个在酒馆看场子的老板娘了,只是安惠真而已。

她把头发扎成一大团在头顶,穿着宽松的睡衣,懒懒地坐在客厅椅子上,抱着个木碗吃牛奶泡麦片,咬得咔咔响。

“又想去买花吗?我的酒馆已经快摆不下了。”

“不是,想去水果店。”

“怎么?昨天猜不出来,所以想要去锻炼一下?”

“嗯,这个是原因之一。我记得你说最近那位波斯商人会过来的。我想看看有没有新的水果可以酿酒。”

“然后给你喝对不对?”安惠真翻了一个白眼。

“你自己也可以喝嘛。”丁辉人不好意思地笑了。

安惠真咬着勺子,“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变多点酒给我卖?上次你给我那些卖得很好。”

丁辉人点点头,这对她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好啊,你要多少?”

这回轮到安惠真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指指房间角落那六七八个新买回来的大木酒桶。

丁辉人的拳头再次捏紧了。

这里沙漠地区虽然高温又干旱,但是好歹是在热带,商人出售的水果还是比较便宜的。

因着丁辉人刚来到城市对什么都很好奇,安惠真最近出现在集市的几率大大提高。

被人问起为什么要把神灯捧在手心,而不是拎着把手,她一脸认真地回答说,“这样灯神会感觉很晃。”加上她在每一个摊位前都把神灯举起来放在耳边,边听边点头,然后再买东西。

不得不说,她最近这种行为让酒馆里很多“神灯是打广告”派倒戈到了“神灯是老板娘精神不正常”派。

这时,前面突然一阵骚乱,不停传来嘈杂的喊声和摊档的木架子倒地的声音。

安惠真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睛。

前面有飞毯在飞!

红色的飞毯上有两个人,为首的那位穿着一身阿拉伯的白色斗篷和头巾,和丁辉人一样有着黑色的长发,跪在飞毯上,一边努力操控飞毯一边向周围低声道歉,“对不起,是第一次坐飞毯——”

她已经极力试图镇静,但脸上还是看得出来欣喜和惊恐混杂在一起的神色。

抱着她的腰的那位穿得华丽得多,深粉色的舞裙,头环耳坠手环一应俱全,衣服上也绣着很多金色的花纹和宝石。头发竟然是这边少见的浅金色。

“文星伊你到底行不行啊——!”

还有令人影响深刻擦玻璃一样的高音。

神灯里的丁辉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没想到自己躲在神灯里也躲不掉高音的侵袭,“耳鸣了…”

安惠真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着两人,默默捂紧了怀里的神灯。

飞毯就这么在人群里呼啸而过,不时撞翻几个摊位。

整条街乱成一锅粥。

安惠真看了一眼那一群穿着同样的衣服,动作整齐地朝着飞毯方向追去的人,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追她们的人走远了,安惠真拐进了某个巷子里。

巷子里空无一人,安惠真却没有走。

“我看着你们进来的。况且这里是死胡同,你们应该还在吧。”

还是没有人回答。

安惠真耸耸肩,反正巷子就那么宽,一直走到底总能碰上的。

大概是对方也知道如此,安惠真走到一半,巷子尽头的角落凭空出现两个人。黑色头发的女生警惕地看着她,手里攥着刚扯下来的大约是隐身斗篷的东西。

安惠真的目光在她们牵着的手上停留了一会,才抬头和她的目光对上。

“我叫安惠真。”安惠真翘着双手站在她们面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王子和她那位舞女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带着斗篷的人皱着眉头问。

“最近喝酒的客人都在谈这件事,据说是王子被宴会上的舞女诱惑,然后还被拐跑了…”安惠真边说边觉得有些想笑,看着眼前这位王子——虽说现在看来应该是一位飒爽的公主陛下,伸手把身后的人护得紧紧的样子,谁拐跑谁真的不好说。

黑色头发的女生听到这里,忍不住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她旁边的人小小声地嘟囔,“什么拐跑!明明是她追我的。”

“容…!”黑发女生有些害羞又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到我的酒馆避一避吧。”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黑发女生刚刚放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安惠真一挑眉,“我对你们不怀好意的话,只需要对外面喊一声就可以,为什么要请你回家?”

“谁知道你是不是别有所图。”确实,她为了私奔从皇室里带出来的飞毯、隐身斗篷,无一不是有价无市的珍宝。

安惠真低头看了一眼神灯,她怎么会对那些东西感兴趣,有哪个比得上她的灯神?

神灯微微震动,传来只有安惠真听得到的声音,“你拿我跟那个地毯比?”

安惠真忍不住笑了,摆出一个有些委屈的表情,“我哪有。”

她们两个一头雾水地看着安惠真和手里的灯眉来眼去。

“咳。”安惠真终于轻咳一声,“不信就算。”

黑发女生迟疑了好一会,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她们两个需要一个暂时的住处,而眼前的人起码比街上随便找的旅馆值得信任。

“你可以叫我文星伊。”她边说边趁着这个时间把飞毯重新展开。而旁边金发女生则把刚才悄悄拿在手上的刀收回去,“金容仙。”

安惠真随便在怀里抽出一张纸给她们大致画了地图。丁辉人半缩在安惠真后面对她们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文星伊看了看地图,双手放在飞毯上,正准备再次操控飞毯往天上飞,却被金容仙打断了,“你忘了我们刚才撞了多少个水果摊…?”文星伊讪讪一笑,“好多个…可是,你也不会啊?”金容仙显得有些自信满满,“我的驾驶技术还是很有保障的。什么都一次就可以学会。”

“驾驶骆驼马之类的和飞毯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你——啊——!”

安惠真有些无语地看着刚才的场景再次上演——只不过两人换了位置。

“希望酒馆的红砖墙没事…”

“希望酒馆门口的花没事...”灯神也很担忧。

“走吧。”

“嗯…”

安惠真给她们安顿好了房间多少让她们打消了疑虑,安惠真招待她们在打烊的酒馆里吃过晚饭,四个人一起坐在酒馆的角落喝酒,气氛还算是融洽。

“不管怎么样,还是很谢谢你。”文星伊给自己和安惠真倒了酒,向她举起酒杯,安惠真笑着和她碰了碰杯子。

一口喝光之后,安惠真赶紧给辉人倒了一杯,“这桶酒酿的很不错!你快试试看。”

相反,文星伊只是抿了一小口,鼻子就皱了起来。但是她很快换上了一个惊喜的笑脸,“真的很不错。”她把手上的酒杯递过去给金容仙,满脸期待,“你快试试看!”

安惠真和丁辉人有些无语地看着对面整张脸皱在一起的金容仙和指着她笑得发抖然后被猛地一推差点滚到地上的文星伊。

“对不起,”文星伊极力忍笑,“这个酒度数有点高,我和容仙都不太会喝酒。”

“算了…我去给你们倒杯果汁吧。”安惠真起身往柜台走去。

“我也去。”丁辉人还是有些怕生,连忙跟在安惠真后面。

安惠真站在工作台前,捋起袖子开始娴熟地切水果。

丁辉人倚在柜台边上,“所以你其实是为什么想要帮她们?”话音未落,看着那对情侣已经因为她们的离开而放肆地接吻,丁辉人默默地移开了视线——自己没留在那里果然是对的。

“唔…”安惠真往嘴里塞了一块水果,“你看,王子和舞女一起坐着飞毯私奔,多浪漫的一件事情啊。”

丁辉人显然不是很相信这个说辞,“就因为这个吗?”

安惠真捧着切好的水果往回走,“这样的情侣多难得啊。”

丁辉人第一次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明明比起那些街上光明正大牵着手走的情侣,这对私奔的佳人简直算是坎坷。为什么要说“难得”?丁辉人总觉得这句话底下藏着另外一番意味。但她一时又琢磨不出来。

闲聊的时光过得很快。

金容仙和文星伊她们两个最后还是喝了那么几杯,歪歪扭扭地互相搀扶着回去楼上房间里睡了。

丁辉人伸了个懒腰,向她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们每天都会在夜里无人的酒馆一起喝上几杯,才算是一天的结束。但是今天她们因为意外的访客,已经喝了够多了。当然,灯神并不会醉酒,所以她把决定权交给了安惠真。

安惠真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抠着酒瓶上的纹路。“要不…要不再喝几杯吧?”

丁辉人稍微皱了皱眉头。她早就看出来安惠真今晚切完水果之后,就有些过分安静。她猜测大概是跟自己想不通的那几句话有关。她决定从那里入手。

“好,我陪你喝。”

安惠真给她们两个又倒满了酒。她叹了一口气,一下子把一杯一口喝完了。

丁辉人看安惠真这样,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摸着酒杯,装作漫不经心地旁敲侧击,“你说她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呢?真的有些好奇呢。”

“或许更熟悉一些,她们会告诉你吧。”

“你不好奇吗?我看你好像对她们很关心。”

“肯定是好奇的。但也没到非知道不可的地步吧。我现在更在意我自己的事情。”

“什么事情?”丁辉人一个激灵,赶紧抬头等着安惠真的回答。她感觉这就是自己要找的答案。

安惠真却只是与她对视着,一言不发。

丁辉人和安惠真喝酒的夜晚里,丁辉人见到过安惠真眼睛里无数的神采,闲谈时候的笑意、玩闹时的嫌弃,也有醉后的迷茫和发呆时候的失焦,还有困倦时候的委屈,和看到好吃的食物时的晶亮。如此种种。

但她唯独没见过此时安惠真眼里的温柔——又或者说,安惠真把这份感情藏得很好,即使在醉酒的时刻,也不曾表露半分。

丁辉人举着酒杯,愣在了当场。

她只是因为常年居住在沙漠,对世事有些陌生。其余时间,丁辉人聪明而敏感得很。

她瞬间把事情想明白了大半。

丁辉人瞪着眼睛盯着她,嘴唇嚅动了好一会,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安惠真收起自己的眼神,深呼吸一口,赶紧又倒了一杯酒喝下去。丁辉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明白得快。那也无谓隐瞒了。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想要帮她们。她们因为身份悬殊,就算私奔也不知道能不能长久地在一起,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哪怕是这样,她们还是愿意赌一赌这个机会。但我竟然有些羡慕她们,羡慕她们还能有这个机会。”安惠真对她轻轻一笑,“我到不是觉得你不喜欢我。相反,我觉得你也喜欢我诶。”安惠真的尾音带上了些俏皮,“是吧?”

“我…我…”丁辉人觉得这跟她预想中的表白有些不一样。但她无法反驳。却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我开始不敢表白,因为我无法判断你的心意。但是,灯神啊,你的喜欢实在是太明显了。等我确认自己的心意的时候,我又陷入了这样的迷茫。哪怕沦落天涯的情侣都可以在逃避抓捕的时候拥吻,我们却…”安惠真把手伸过去牵丁辉人的手,却只能穿过烟雾。

丁辉人怔怔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要特地把这件事讲出来?”她感觉喉咙有些梗住,“在明你觉得我也喜欢你的情况下?”

安惠真看向她,笑了,“就是因为你喜欢我啊。”安惠真突然低头开始讲起往事来,“我是个天生的左撇子。以前左撇子被视为不吉利的象征。于是,家人在我学习写字和吃饭的时候,天天在我耳边唠叨,甚至会打我的掌心作为惩罚。但我没有改,我偏不。我那时候就想,我要守护我最好的左手。”安惠真从回忆里出来,再次抬眼去看丁辉人,“那时候我就这么倔了,长大了,我大概只会变本加厉。”

安惠真把刚刚平放在桌子上的手掌弓起来,调整了几下手势,虚握住丁辉人的手。“有点不敢相信我竟然会犹豫那么久。”

安惠真站起来凑过去,另一只手贴着她的脸做了一个摘面纱的动作。大概是丁辉人的魔力和安惠真也有些许的联系,又或者是丁辉人在无意中配合她,总之,随着安惠真的动作,丁辉人的面纱轻飘飘地落下,在掉落在地上之前化作烟雾消失不见。

安惠真怔愣了一瞬间,“你…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呢,丁辉人。”

她伸出两只手虚捧住丁辉人的脸,明明触感只是空气,却仿佛真的抚摸恋人的肌肤一般温柔。“所以,哪怕我们永远无法真正触碰到对方,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我的灯神。”

丁辉人还是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但是耳朵和眼睛都红红的。

“我就当你答应了?”

安惠真俯下身去,在嘴唇触碰到烟雾独有的微凉温度时停了下来。她不敢闭眼,视觉是她唯一可以确认这个吻的东西。

丁辉人忽然站了起来,往通向房间的楼梯走去。

安惠真只觉得她是害羞,打算去追,却在看到皱着的眉头的时候骤然停下了脚步。

“我们始终不是一样的。我想,还是算了吧。”

安惠真的酒杯摔碎在地上。而丁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里。

灯一直被安惠真随身带着,丁辉人现在并不想见到她,又不想呆在房间里,于是飘上了屋顶。

偏偏屋顶有对情侣正在躺着看星空。

丁辉人正准备掉头就走,却被文星伊叫住了,“灯神,怎么了吗?”

其实本着越少人知道灯神越好的原则,她们开始是不打算让这两个外人认识丁辉人的。但是皇室出身的文星伊从小见过许多关于魔法的东西,竟然一眼认出灯上的符文是封印灯神的。于是才有了今晚四个人一起的晚餐。

“没事。”丁辉人的语气有些冰冷。

金容仙从文星伊身后探出头来,“或许我们可以帮你呢?你知道,星伊对魔法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你知道灯神的愿望可以做到把灯神变成人类吗?”

金容仙和文星伊对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文星伊不敢去看丁辉人充满期待的眼神,“我在家里看到的藏书上说,这种要消耗很多魔法晶石才行。灯神的魔力全部用完都未必能成…”

丁辉人的肩膀垮了下来

她们两个坐在丁辉人的对面,耐心地听了丁辉人边哭边磕磕绊绊地讲完了今晚的事情。

文星伊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听起来,你们互相喜欢,为什么要故意拒绝她?”金容仙边拿手肘捅她,边疯狂地使眼色。文星伊自觉失言,又赶紧换了个问法,“所以怎么了吗?你可以放心告诉我们。”

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叹了口气,“你们是我认识为数不多的人类,更是我出了那个沙漠以来,除了安惠真外唯二认识的人。”

“嗯。”她们点点头,等着丁辉人说下去。

“她说她一开始无法判断我的感情。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我只认识她一个,所以无从判断我对她的这份好感到底是独特的,还是再交到别的朋友也会有相同的感觉。大概是跟着她见过了那么多酒馆的客人,还有集市上的各种各样的人,我才开始模糊地明白过来。”

“我有想过,甚至盼望过她的表白。但她今天真的这样做的时候,我就退缩了。她为了我放弃了那么多,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丁辉人耸耸肩,“灯神连眼泪都没有。”

金容仙抓住了文星伊的手,“也不能这么讲。她也为我皇位和优越的生活都不要,跟我跑出来…”金容仙却越说越心虚,她其实也知道她们的情况其实完全不一样。

“她可以接受,但不代表我不会觉得难过。我无法帮她打理生意这些,我觉得她也不会在意。但是生活上的琐事,让我很难受,”丁辉人顿了顿,“我连她生病的时候给她递杯水都做不到。”丁辉人抿着嘴看向她们,“况且,我是一位寿命无限的灯神。几十年后,我要自己带着这份回忆永远地存在吗?”

金容仙和文星伊沉默了。无论哪个选择都很艰难,所以她们只能尊重丁辉人的决定。

“但是要是我把这些告诉她,她肯定又会说什么‘我偏不’”说到这里,丁辉人笑了,“她就是这样,喜欢坚持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只能生硬地拒绝她。那样,她或许可以有一位亲密的恋人,然后她们可以…”

丁辉人说不下去了。她与她们告别,呆在了平时不会有人来的储物间里,过了一晚。

第二天,安惠真出奇地平静。

金容仙看到她就只是叹气。昨晚她们听完丁辉人的故事,也没心思继续赏月了,下楼的途中有些不放心,悄悄去一楼酒馆看了一眼安惠真。她又哭又笑地喝酒,然后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她想关心一下她,但又觉得安惠真大概不想有人看见她昨晚的窘况,于是还是没问出口。

文星伊大概明白金容仙在想什么,她也有同感,只好问些别的。

“所以你叫我们来是什么事情?”

“我想问一问,你们皇室的财宝里,有没有能让人瞬间移动之类的东西?”安惠真比划了两下,“毕竟飞毯、隐身斗篷,这种都有了。”

文星伊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有。还不少。一般都是符文晶石之类的。”

“如果拿到了,你们是不是就可以顺利地逃脱追兵了?”

“那是当然。”文星伊笑了笑,但又神色认真起来,“但是防卫很森严。毕竟,除了皇室成员和你无意中捡到神灯这种状况,”文星伊停顿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安惠真的表情,这才继续,“一般人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魔法的存在。我们当时情况很紧急,我只来得及拿到飞毯和一些别的东西。最高戒备的仓库里的东西更多,但是守卫太多,锁也太复杂,实在来不及。”

“我想,我大概有办法让你进到仓库里。”

“嗯?”文星伊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可是,先不说之前就戒备森严,我在街上用飞毯,很多民众都看到了,估计对魔法物品的保密都会暂时上升一个等级。”

安惠真点点头,从怀里拿出神灯放在桌子上。“丁辉人可以做到。”她朝在远处看着这边的丁辉人招招手,丁辉人慢腾腾地挪过来,也不去看她。

安惠真也不在意,继续讲她的计划,“我还有两个愿望,我用一个愿望把我们送进仓库里,你们拿了所有需要的东西,然后用可以传送的魔法把我们都送出来,可以吗?”

文星伊眼睛一亮,“这个可行!”

“早点把愿望用完,你就可以不一定困在这里,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安惠真低着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讲给谁听的。

她讲完又马上抬头看向她们,“我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所以大概这样一箭双雕是最好的。想报答我就给我弄几个皇室魔法器具吧!”

文星伊一把握住安惠真伸出的手,“成交!”

她们花了几天的时间来准备。

金容仙又给自己添了几把顺手的匕首,经历过沙漠事件的安惠真则提早备好了伤药。

最后,文星伊根据回忆列了几样物件,顺带画了图样。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文星伊的手指在图上点了几下,“我和容仙去找,”她把手指放在最后一件物品上,“这个就麻烦你了。”

那个简笔画画得歪歪扭扭,但是还是可以辨认得出来是一个精致的盒子。

安惠真仔细记了一下它的形状和花纹,点了点头,“好。”

文星伊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说悄悄话的另外两人,又反复叮嘱安惠真,“这个东西真的很重要。请你一定要拿到。”

“神灯,我的第二个愿望是,把我们都送到皇室最森严的仓库里去吧。”

三个人围在一起,安惠真捧着神灯举在中间,许下了愿望。

想到她们这是在偷偷潜入皇室仓库,安惠真准备出口的骂人话语到了嘴边又愣生生收了回去。

怎么这次许愿又得摔在地上?

她有些郁闷地爬起来,然后被眼前所见震惊了。看着眼前的开阔空间惊叹不已。

穹顶很高挑,这里大概是把整座宏伟的城堡完全打通成一个巨大的房间。墙壁上隔着一段距离就挂着夜明珠,因此这个没有窗户的地方也算是灯火通明。装修比一般所见的皇家城堡要简朴一些,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但是皇室的“简朴”,其实也奢华得很,墙上的金箔和宝石抠下来几块,都能让安惠真回去吃一辈子烤肉。

金容仙更直接一些,她拍拍文星伊,“天啊!要不你假装屈服,继承了这份财产再回来娶我,怎么样?”文星伊翻了个白眼。

这里不像童话故事绘本那样金币散乱地堆着满地、夹杂着珠宝和器皿。所有东西都规规矩矩地摆在架子上。与其说是宝物库,倒像博物馆多一些。

安惠真看着她们的互动忍不住笑了,转头去开始找东西。她也只是想想,并不会真的那么没有见识地去抠墙。再说了,架子上哪一件东西不比金银珠宝珍贵。

丁辉人也从灯里出来帮忙寻找。

不过,不得不说,灯神确实非常胜任这个工作。丁辉人在半空刷刷刷刷飘着穿过十几个架子,“在这里。”

有了丁辉人这样的帮手,她们竟然很快找齐了。但是还缺最必须的一样:印着传送符文的魔法晶石。

安惠真抱着盒子,在架子面前一颗一颗地看过去。魔法晶石的外表差不多,只是符文的区别,因此丁辉人也无法像刚才一样从远处一眼就辨认出来要找的东西,只能跟着慢慢一个个细看,速度就慢了下来。

“找到了!”隔壁架子传来金容仙兴奋的声音。

跑过去确认的文星伊也发出一声兴奋的喊声——这确实是最后一件她们要找的东西。

伸出手去拿的时候,文星伊的笑容就消失了。

大概是安惠真能想到的,布置这间仓库的人也能想到。唯一能悄无声息离开这里的传送宝石,是为数不多被设置了警报的物件。

魔法从宝石原本放置的位置上炸开,她们跌倒在不同的地方,门也被人从外面打开,有守卫冲了进来。

一片爆炸的烟尘里,安惠真只来得及随便找个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开。

但守卫太多,没跑多远的一个拐角,安惠真就被一个穿着盔甲的人抓住了手臂。

安惠真盒子也因此掉在了地上。她挣扎了几下,从旁边的架子上抓起某样东西就狠狠地往对方头上敲。穿着铠甲的守卫自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可是头上盔甲的近距离嗡鸣还是让他痛苦地收回手试图捂住耳朵。

安惠真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竟然是一个杯子。她点点头,“想不到以前敲那些发酒疯酒鬼多了,还有条件反射。”

虽然现在非常紧张,但是一旁的丁辉人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别说笑了,快跑!”

安惠真丢下杯子,捡起盒子,转身就跑。

在某个角落,她觉得周围已经安静了些。探身出去的丁辉人也回来对她摇摇头,表示周围没有人。

很快她们就找到了原因。

“惠真啊——”头顶上传来金容仙的喊声。

她们一抬头,看见飞毯在上空梭巡。文星伊皱着眉头很是吃力,飞毯却飞得行云流水。底下的守卫正追着飞毯跑。

安惠真和丁辉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对飞毯有些许心理阴影。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安惠真跑了出去,挥舞着手,努力发出最大的声音。

可是现下实在是太嘈杂了,守卫的脚步和呐喊声,追着飞毯不放的魔法光晕破空声,还有架子因此被毁坏的爆炸声——守卫里有士兵,自然也有懂魔法的人。

安惠真嗓子都快哑了,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反而把一小波守卫引过来了。

安惠真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失策,她怎么忘了她身边还有丁辉人。她指了一个方向,“我会往这边跑,你帮我告诉她们。”

丁辉人有些担忧,但还是以最快速度往飞毯的方向去了。

安惠真头也不回地往刚才指的方向跑,祈祷不要有死胡同。

死胡同是暂时没遇到,但是在脚边不断炸开的魔法攻击还是让她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危险当中。

又是一个魔法在她身边炸开。对方约摸是有些经验,发现打不中她之后,开始把魔法扔在她旁边的架子上。炸飞的木屑让安惠真下意识地伸手去挡,盒子也因此滑落在地。

盒子很沉,镶着密密麻麻的宝石让它还变得很硌手。不抱着它,安惠真可以跑得比现在快很多。盒子掉落的瞬间,安惠真快速地回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追兵,心里闪过一瞬间的犹豫。

“这个东西真的很重要。请你一定要拿到。”

她想起文星伊认真的眼神。

安惠真暗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捡。

那位会魔法的守卫不会放过这个安惠真正面对准她们的机会。光芒从他指尖快速地笔直飞向安惠真——

“抓稳!”金容仙的声音在这短短两个字的时间里迅速由远及近。

文星伊额头全是汗,但在这种关头,她觉得自己操纵飞毯的技术从未想现在这么熟练过。一个急降,金容仙把她整个人捞了上来。作为一个追求完美舞蹈的宫廷舞者,金容仙的肌肉力量还是很强的。文星伊感受到飞毯一沉,就是一个急转弯,然后在她们撞上架子之前,她手里传送晶石的光芒笼罩了她们。

她们一起摔在了酒馆的地上。

好在这次有飞毯垫着,总不算太糟糕。

文星伊笑着回头,却看到了金容仙着急地抿着嘴。她擦汗的手一顿,转过头去,看到的是飞毯一角都被血染红了。

魔法还是整个轰在了安惠真身上。所幸的是没有打中要害,但看样子也非常严重。

“安惠真,你…你…”丁辉人话都说不完整,想去按她的伤口,片刻后又想去捧她的脸,但都扑了个空。最后只怔怔地看着她。

安惠真把盒子塞到旁边的文星伊手上,“掉在地上几次了都没有打开过,锁可能会很难开。”然后又把口袋里零零碎碎不知道什么东西都一起丢给她,“他们一定会查到这里,这些东西太显眼了,还是给你一起带走吧。”她咳嗽了几声,突然笑了,“早知道抠几块墙了…总之,祝你们过的幸福…”

文星伊抿着嘴点头,金容仙则跑开给她找药去了。

丁辉人听着这交代后事一样的话语,伸手捂住她的嘴,“你能不能少说几句话!好好养伤比较重要!”灯神没有眼泪,但她的声线一直在颤抖。

灯神自然是无法真的捂住安惠真嘴的,安惠真转过头看了一眼丁辉人,从怀里掏出了神灯,“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没有用…”

丁辉人一喜,“对!还有愿望!你快许愿!然后你的伤就可以…”

“我希望你可以获得自由。”

安惠真话音刚落,丁辉人手上金色的手镯咔嚓一声裂开,掉落在地上。神灯的符文也由此明灭了几下,最后暗淡下去。

“安惠真——!你在干什么?!”得到自由的前灯神,一丝喜悦都没有,反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不是都应该这样的吗,”安惠真像以往一样敲了敲手上的灯,“要把最后一个愿望留给灯神。”

“我不要…我不想要这个…”

“你…”安惠真抿了抿嘴唇,“你面纱摘掉之后,就不肯跟我讲话了…所以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有很好看的酒窝。”安惠真笑了,她想伸出手去戳一下,却在半途眼前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

昏迷中,她依稀能感受到自己身体被翻动,和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她在那个状态下,什么都听不清。

老板娘在几天之后醒了过来。她提前准备的伤药竟然全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城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有神灯,别人都当玩笑看,但是知晓魔法存在的皇室可不这么想。再者她在巧合的时间里受了重伤。

浩浩荡荡的士兵在她昏迷的期间包围了酒馆。但是搜来搜去,任何跟魔法有关的东西都没有,除了一个有符文的灯——而且符文早已失效。

伙计们都说她是喝醉了酒从二楼一直顺着楼梯滚进地窖,才伤成这样。

醒来之后的安惠真听完了这个故事,觉得是时候给伙计们加工资了。

皇室虽然撤了士兵,但是依然在盯着她的酒馆。

导致一向红火的酒馆这一连几个月都没有什么客人。

老板娘也不在意,她不缺那一点钱。

直到安惠真的伤都快好了,依旧还是一无所获的皇室彻底放弃安惠真这边的可能性,酒馆的生意又慢慢好了起来,逐渐地回到了以前的水平。

安惠真倒不认为文星伊和金容仙招呼都不打就跑了是扔下自己不管。情况太危急,自己受伤都是为了让她们逃得更远些,她们留在这里不就是本末倒置吗?而且,伙计说她被发现的时候腰上已经缠了几圈歪歪扭扭的绷带。她们好歹是做了急救再走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上面这些理由,安惠真都愿意相信她们。

安惠真喝了一口酒,低头拿出了自己依旧随身携带的神灯——现在已经是一盏普通的灯。

以前因为有符文封印的缘故打不开的灯盖,现在已经可以轻松掀开。

安惠真看着里面空空如也的空间发呆。

可是丁辉人呢…丁辉人在哪里?

丁辉人也没有告别就走了。或许是跟着小情侣一起。也不错,安惠真点点头,丁辉人一直说想去到处旅游,自己说等那位最信任的伙计学会打理酒馆就带她去,结果没能等到。“留个小纸条也行啊…”安惠真嘟囔着,又想起丁辉人连笔都拿不起,只好低头再闷一口酒。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几年过去了。

安惠真的日子没有什么变化,又回到了没有捡到神灯之前的日子。

早上睡懒觉,晚上看着酒馆,偶尔会出一趟远门进货一些新的酒。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总是会在身上带很多干粮和几个水壶,骆驼的缰绳也拽得紧紧的。沙尘暴又遇了几次,不过她再也没有走丢过。只是偶尔,在沙漠里扎营的时候,她偶尔会失眠,在帐篷外的星空下看着沙漠里的某个方向出神。

某个夜晚,安惠真迎来了好久不见的小情侣。

安惠真在看到她们的一瞬间就笑了,叫来一个伙计,指着那个不管客人多少的日子里都会留着的桌子,“去收拾一下。”

这个位置很好,隐蔽、又可以看到整个酒馆的状况。

她们坐下点了酒,交换了一下近况。

安惠真觉得这对小情侣好像更腻歪了。大概是比起之前的见面,眉间对于未来的担忧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甜蜜的笑意。

金容仙的酒量还是不是很好,但她今天有些开心,一下子喝了大半杯,然后就脸红红的要跑上酒馆中央的舞台说要跳舞。

金容仙不愧是当初一支舞征服文星伊的宫廷舞者。她斗篷一脱,舞裙比起当年私奔的那身要朴素得多,却更合身,也因为没有累赘的装饰而更轻盈。舞裙随着她的舞姿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又利落的弧线。

文星伊笑得鼻子都皱了起来,在座位上跟第一次看这场舞的客人们一样兴奋,疯狂地又是起哄又是鼓掌。

安惠真虽然知道她是一位舞者,却没见过她跳舞,当场也是被惊艳到了。

只是当她习惯性地环顾酒馆的时候,安惠真看见了门口进来的一位带着面纱的客人。

安惠真舞没心思看,酒也不想喝了,直直向前走过去。途中还撞翻了两张椅子。

“什么嘛,刚进来就认出来了。我还跟容仙赌你暂时认不出来的…行吧,今晚又要给她捶背…”文星伊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但是文星伊也并不希望自己能赢。

安惠真走出第一步的时候眼泪就已经下来了。她边哭边走,撞了东西也不管是人还是椅子,总之胡乱地道个歉又继续往前走。

等她走到那个人面前,已经几乎泣不成声。

丁辉人一把扯下了面纱,一下子抱紧了面前犹犹豫豫不敢确认真的是自己的安惠真。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假装一下逗逗她,但是她其实做不到。

这几年一直想念着对方的,又何止安惠真一个。

时间回到当初一片混乱的酒馆里。

丁辉人看着她们把安惠真包扎好,又确认她气息平稳之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文星伊递出一块魔法晶石,“这块晶石魔力还算充裕,你可以暂且住在里面。”

“谢谢,”丁辉人点点头,“我拿不到,你放在地上就可以。”

“不,”文星伊摇摇头,“我想让你跟我们一起走。”

丁辉人也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不可能走的。”

“你也说过,你什么都干不了。”这回,文星伊没有因为金容仙拿手肘捅她就停下,“所以你现在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丁辉生气地看着她。

文星伊叹一口气,她也不打算再绕弯了,“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灯神的魔法根本不足以让魔力形态变成真正的人类。”

“除非有很多的魔法晶石。”丁辉人接上了她的话。

文星伊把手上安惠真带回来的沉甸甸的盒子滑开锁扣,里面是满满一个盒子未写上符文的、最初始状态的魔法晶石。

丁辉人瞪大了眼睛。

“但我实在不保证成功。如果失败了,你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文星伊的神色很认真。

“我愿意冒这个险。”丁辉人的回答也很认真。

“那你要留点什么消息给她吗?”金容仙拿起了纸笔问她。

“不了…”丁辉人低头看她一眼,脸上全是不舍,她拿手虚抚过她的脸,“万一真的回不来…所以就不要留什么希望了吧。”

留不留下希望是丁辉人说了算,但是是否继续期盼,就是安惠真说了算了。

“你、你、你…”安惠真握着她的手捏了捏,脸上的震惊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就被止不住的惊喜代替了,“你是怎么…”

“说来话长…当时…”

“长就别说了,”安惠真毫无形象地抬手抹了一把鼻涕,又把她抱住,“那些不重要,无所谓了…能见到你就好…”安惠真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丁辉人哭得比她更厉害一些。

过了一会,安惠真又急急忙忙松开她,“对不起,是我有些激动…我…”

丁辉人这次得以一把揪住她,然后堵上她的嘴。

安惠真感受到嘴唇上的触感,瞪大了眼睛,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最后老板娘脸红成一个番茄,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着“虽然当初是我亲你的,但是你拒绝完现在又这样是否太突然了点…”一边被丁辉人笑着拉走。

她们当天晚上什么都没做,只是一起躺在床上牵着手,讲以前没能讲的话。

安惠真坐起身来,拿出了那盏已经变成了普通灯的神灯,掀开了盖子,一股花香就冒了出来。她又往丁辉人上一倒,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最后铺满了整张床。丁辉人从香气和颜色里认出来这是自己最喜欢的木兰。

突然她被什么东西砸在了头上。安惠真伸手在她耳边的花瓣里摸索了几下,找到了刚才从神灯里掉出来的东西。

是两枚戒指。

“我一直放在这里面很久了。现在终于有机会拿出来给你。”

丁辉人就又开始哭,伸出脚去踢把自己惹哭的人。

感受到腿上的触感,丁辉人顿了一下,坐起来对她伸出了拳头,也很准确地敲在了她的脑袋上。

丁辉人伏在安惠真的肩膀,哭得更大声了。

安惠真自然知道她为什么哭。这些动作终于不再是以灯神穿过她而作为结束了。

她把丁辉人的拳头轻轻摊开,给她戴上了戒指。

当天晚上是金容仙和文星伊帮忙打烊的。

她们第二天继续开开心心地来继续喝酒,走的时候却浑身鸡皮疙瘩。

秀恩爱的情侣遇到了克星——就是比她们更腻的。算了算了,人家好多年没见。她们这样安慰自己。

又过了好几天,金容仙和文星伊要走了。安惠真和丁辉人在酒馆门口牵着手送她们上马车。但是酒馆里的座位还是会一直留着给她们,等着她们下次来玩。

酒馆的大门突然猛地被人从里面踹开。老板娘揪着一个人的领子大步走出来,直接把人直愣愣地往大街地上一扔,甚至比以往更狠三分。

“干嘛?眼睛一直不怀好意的盯着丁辉人看?滚!”

丁辉人冲出来劝她,“不要那么凶…”

那个客人眼前一亮,丁辉人竟然给自己求情。只要丁辉人开口,老板娘多半会消气。

没想到,丁辉人看都没看他一眼,拍拍安惠真的背,“生气对身体不好,我们回去吃烤肉吧。”

“好啊好啊,我帮你烤。”

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又回酒馆了。

没过多久,就像当年整个城市都知道老板娘有神灯一样,现在整个城市都知道老板娘谈恋爱了,如胶似漆的那种。

一点点后记:

结尾处理得稍微仓促了(挠头)

各种卡文和重写磨了一个月,放弃了。又过了一个月捡了起来,文思泉涌...创作真是玄学。

关于两人之间无法触碰对方的灵感来源于《今夜在浪漫剧场》,非常浪漫的一部电影,顺手安利一下。

明明不圆满也更合理、更让人挂念的设定,我总是执着于想要HE,哪怕结尾收场得没有那么有逻辑。真是奇怪的人。

总之,谢谢你看到这里:)

Previous岸边的人鱼Next魔女和小狐狸

Last updated 2 years ago